跟随着深伬圣也穿过曲折的小巷和不同高度的扶梯，一路上遇到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但大多数看上去都毫无生气，基本上都是面黄肌瘦的的坐在路旁，或者则是趴在扶梯和平台上干呕。状态好一点的也是用风帽和塑料斗篷紧紧的遮住自己的全身，与祝燃他们撞见时则会远远的避开。
“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祝燃忍不住问道，这些人的状态未免过于奇怪。
“[星辰蔷薇]”深伬圣也双手拢在衣袖里，边走边回答道，并且他也有意的在避让那些坐在地上的人。“或者说学名叫做[抗辐射干扰素]，治疗扩散性辐射症的唯一药物。”
“药物？”祝燃快速往前走几步，与深伬圣也平行前进，并凑过去低声继续问道：“你是说，是这种药物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谁说不是呢。”深伬圣也头也没回，而被雾气打湿的镜片则让祝燃看不清他的眼神，“扩散性辐射症在三战后大规模爆发，并且时至今日都是同盟境内患者基数最大的致死性疾病。”
深伬圣也微微抬头，仿佛这些惨象他都曾亲眼见过一般：“骨溶，这是它所带来的唯一，也是最致命的症状，无数人只能在痛苦中日渐瘫痪，最终颅骨溶解而死。”
“而这时，同盟药监局终于给予了人们福音，抗辐射干扰素的研究成功使得辐射症再也不是什么死神，只需要注射几个疗程而已，几乎就能完全根绝骨溶的痛苦。”
“但是哪有这么完美的故事。”深伬圣也像是自嘲一样的笑道：“根绝骨溶痛苦的同时，人们惊讶地发现，干扰素还有其他的作用，比如提振精神，抗压抗眠等等，并且一旦停止注射，就马上会陷入精神萎靡和胃部痉挛的死循环，人们迷上了这种奇迹，开始大规模的购买和囤积干扰素，药监局哪怕全天候加倍生产也弥补不了市场的空缺。”
“你肯定猜到了吧？”深伬圣也回头说道：“上瘾性，等到同盟政府发现这一不可挽回的错误时，干扰素早就让整个社会为之癫狂。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加剧，药监局宣布将干扰素定义为一等毒品，严禁任何组织或个人制造或销售，从法律上彻底扫除了所有的干扰素。”
“可人民不甘被抛弃，感觉自己被同盟背叛的民众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向黑道妥协，于是无数黑帮凭借着各种关系走私或制造的干扰素成为了人民最大的‘救星’，并且为了掩人耳目，给它起了个全新的，美丽的名字。时至今日，这个名字依旧在所有同盟的角落中传唱。”
“星辰蔷薇。”祝燃总算明白了，这些是在角落中恍惚着的人，这些煎熬着的人，这些无可救药的人。
“不过也要往好事上想。”深伬圣也摘下眼镜放在袖口上擦拭着，转身迈下扶梯，“至少这些人不会死相那么惨烈，骨溶的最终下场可是非常可怕的。”
但与行尸走肉无异。祝燃在心里默念道，这种浑浑噩噩的惨状蓦然之间似乎触动到了祝燃心底里的某个地方，而这一切的源头则令他难以平复愤慨的感情。
将自己种下的恶果交由他人品尝，而自己则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赞美之词。并在事发后自己体面的退场，将弱势者留下等死。所谓自由，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么？
祝燃继续思考着，前面的深伬圣也已经越走越远，而祝燃自己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侧面的街角突然冲出一个漆黑的身影，猛地撞到自己怀里。
“啊...抱歉，我没注意....”祝燃后退几步才站稳身体，慌忙道歉。
“别说话！拦住我。”
漆黑的雨衣下，祝燃仰面看见的是一张病弱但充满坚毅的脸，以及那一头倾泻而出的红发。少女在雾气中颤抖不断颤抖，死死拽住祝燃的衣襟，绝望的恳求着：
“不要让他们抓住我──”
祝燃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急促的心跳，加剧着恐慌，但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理所应当的握住那只手，理所应当的将她护至背后，尽管前方的雾气中，几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
“谢谢。”身后的少女带着哭腔。
“没事。”祝燃淡淡回应道。
简短的两句话，却仿佛已经定格了一段关系一样，前方的雾气逐渐散去，深巷的阴影中，杀机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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